半月談記者 周 蕊 閆起磊 鞏志宏

“以眾人心為心。”千年前，北宋名臣范仲淹在《用天下心為心賦》中這樣暢想。千年后，在范仲淹的出生地——人口50余萬的河北省石家莊市正定縣，民主理念正在一步步化為現實圖景。

人民的事人民議，人民的事人民定。通過不斷探索實踐，這里涌動著一個個鮮活的民主故事，是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具體實踐，也成為“有事好商量”的生動注解。

“大家的事大家商量著辦”

樓房整潔，秩序井然，正定縣塔元莊村里，處處呈現著現代農村的新圖景。2008年起，這里的村民陸陸續續完成“平改樓”，住上有電梯的樓房，告別冬日天還沒亮就得起床燒鍋爐取暖的日子。

“全國民主法治示范村(社區)”——這塊金光閃閃的牌子，掛在正定鎮塔元莊村入村的最顯眼處。但很少有人知道，在長達8年的時間里，村口曾經住著一戶不愿“平改樓”的“釘子戶”。為此，進村大道在這里拐了一個彎，“繞著”這戶人家走。

今年90歲的李金貴就是當年的“釘子戶”。“我家祖祖輩輩都住這小院平房，樓房咋住得慣?”李金貴56歲的兒子李建忠有著自己的堅持。

日久天長，李家漸漸因為鄰里們搬遷后的“好生活”轉變了心態，搬進了新屋。大三室寬敞明亮，冬天樓房提供免費的暖氣，有線電視和上網都免費……

在這座一年要接待上百萬人次參觀的現代化村莊里，一幢看似“不和諧”的平房得以整整矗立8年，是這座村莊的“容人之量”，也是基層村級民主和鄉村治理一個注解。

正定鎮“人大代表之家”的代表接訪日，人大代表們正在聽取村民們的意見 周蕊 攝

塔元莊村黨委書記、村委會主任尹計平說，是否公平正義是村集體決策時的重要考量標準，“村里想做啥，一定給百姓講清楚”。

透明，體現在這座村莊決策的點點滴滴中。走進塔元莊村村委會，村兩委干部的電話號碼掛在墻上最顯眼處，村兩委的年度承諾及目標被分解到季度和責任人并明示出來，接受所有村民的監督。

今年夏日的一個晚上，塔元莊村的370多名村民坐在板凳上，開起全體村民大會，商討國際果品營銷示范產業園的外觀設計方案、復合種植設施的建設計劃、村委會大樓擴建計劃、地熱能能源站投資計劃等一件件“大事”。

“國際果品營銷示范產業園外觀設計有兩個方案，我們目前還沒決定，也想聽聽大家的意見”“地熱能能源站計劃投資數千萬元，未來村莊將減少對外來用電的依賴”……尹計平把村里下一步的工作計劃做成PPT，一一給村民講解。

整整兩個半小時，村民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，不時拍著照。38攝氏度的高溫天，大家端著水杯、搖著扇子，衣服濕了，卻沒有人遲到早退。“地熱能能源站計劃特別好，我們要走綠色低碳發展的道路，過上好生活。”村民唐秀英在節水節能的智慧農場工作，她對綠色低碳的現代農業深有體會，“大家的事大家商量著辦，就是齊心協力奔著好生活去。”

爭取最大公約數

“有空的時候，我就來‘惠民小院’找老姐妹嘮嘮嗑、做做理療。”在正定縣新安鎮于家莊村，68歲的村民王瑞蘭正在占地650平方米的小院內休憩。

放映室、老年學堂、理療室、益老廚房……看起來普通的農家小院，其實是為村里65歲以上老年人提供免費午餐和休憩娛樂的“惠民小院”。

村民代表麻蘭柱見證了“惠民小院”從愿景化為現實的過程。去年4月的一場“村情懇談會”上，有村民代表反映，于家莊村中有一條主干道，村內車流量較大，但留守的老人又喜歡聚集在村口聊天休息，有較大的安全隱患。

于家莊村黨委書記、村委會主任李靜聽到村民的呼聲后，組織村“兩委”研究發現，村里年輕人多在外打工，近百名65歲以上的老人對安全可心的日間照料需求較高。同時，村里空置的院落不少，有改建日間照料中心的基礎條件。

20天后，嶄新的“惠民小院”亮相了，建設小院的花費也明明白白被“曬”到了公示欄上。趕上有空，麻蘭柱就去“惠民小院”下象棋、打牌，“小院好，但更好的是建設小院的決策過程”。

在“80后”李靜看來，民主的過程和結果都很重要，要爭取村民集體意見最大公約數。“‘村情懇談會’不總是一團和氣，有時也吵吵，但都是為了大家的事情一起商量。”李靜說，“村情懇談會”讓每個村民都能說意見，談想法。

讓立法更接地氣

大清早，60歲的正定縣正定鎮西邢家莊村村民邢秀金坐上車，來正定鎮“人大代表之家”“提提意見”。

正定鎮“人大代表之家”是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第一個設在鄉鎮人大的基層立法聯系點。幾年來，這里先后完成全國人大30部和省市人大22部法律法規草案的意見建議征集任務，共征集意見建議2800余條，老百姓的聲音被“原汁原味”地傳遞到國家的立法機關。

塔元莊村的370多名村民坐在板凳上，開起了全體村民大會 周蕊 攝

今年6月，正定鎮“人大代表之家”完成了對3500名居民的“大調研”，聽取老人對于社區養老服務的建議想法、當前社區養老方面存在的差距和不足以及在社區養老方面的需求，共征集到社區養老服務方面意見建議近百條，為國家制定和出臺相關法律積極建言獻策。

從河北省首部古城保護專項條例的頒布，到河北省首部縣級革命文物保護決定的發布……基層的每一個“金點子”，都有可能轉變為立法的“金鑰匙”。

“通過基層立法聯系點‘開門立法’，讓更多的人從立法的旁觀者成為參與者。”正定縣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原主任張洪濤說，這里既是服務人民群眾的“最后一公里”，也是群眾參與全過程人民民主實踐的“最前線”。

編輯：孫好